宁为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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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山河令】【浪浪钉】【男生子】《下山》(一发完结)

《下山》

青崖山外有一小镇,名曰青山镇,镇上有一家最大的客栈,名为仙客来。是说自从两年前青崖山一战后,鬼谷陨落,鬼谷谷主温客行命丧当场,这小镇便日复一日地红火起来,仙客来也是那时在这开了店。

两年过去,仙客来俨然是江湖上远近闻名的客栈,不管是南来北往江湖中哪一号人物,但凡要到青崖山鬼谷去,必然要到仙客来住上一晚。

却说这一日,仙客来住进了三个古怪的客人,为什么说他们古怪呢?仲春时节,其中两人却都还穿着大氅,隐去了身形,头上也戴着兜帽,遮住大半张脸,不怎么动也不说话,甚至连呼吸声都是浅浅的,行动之时,也只是腿脚动一动,上半身端的是稳如泰山,乍一看跟两尊脚底下安了轮子的木雕似的。

和这两尊木雕一起来的客人倒是个正常人的样子,年纪轻轻,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,面色上还稍显稚嫩,却已有了些久经风浪的成熟阅历在身上的模样,身姿挺拔得像春日里刚抽芽的小白杨似的,背着一把厚重的大剑,同那两尊木雕一起来到柜台。

“掌柜的,要两间上房。”小白杨道。

掌柜的既然有本事在这开店,自然也是有些眼力在身上,他看出来这几个人都是武功高强不好惹的,于是也不敢多问,当下掬起一捧灿烂笑容来,麻利地登记在册,就唤了小二领他们到房间去。

上楼梯的时候,其中一尊木雕伸了手想要去扶另一尊,却被另一尊轻微一侧身闪开了,这尊木雕却也不恼,淡然地收回了手,掌柜的只来得及看见他大氅下修长的手指一闪而过。骨节分明,是只好手。掌柜的想着,只是皮肤有些病态的白皙了,许是常年不见阳光所致。

不知为什么,掌柜的总觉得这只手要是掐上了人的脖子,必能轻而易举将其掐断。

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,脖子后面汗毛直竖,内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,不该问的不要问,不该看的不要看,却又忍不住目光追随着那三道身影上了楼梯拐进了房门。

却说那三人虽是开了两间房,却一起进了其中一间去,小二也不敢说什么,只是在外面轻轻关上了门,道一句“客官有事吩咐小的便是”,便转身下楼了。

房间里,小白杨前脚进了门,后脚直接就从窗户翻出去了。剩下的其中一尊木雕脱了大氅,扶着腰坐到床上,却原来是个容貌俊朗的男子,面部轮廓乍看去犹如刀刻斧凿一般,然而细细看来却又觉得温柔和顺,眼眸深邃,眸底似乎沉着无底深渊,又似乎浮着漫天繁星。

向下看去,才发现他腰身粗壮,如箩的腹部沉甸甸地坠在身前,使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。

另一座木雕也脱了大氅,在桌边坐下,也不说话,只是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。

这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前天窗首领周子舒与鬼谷谷主温客行了,而那小白杨一样的少年人,便是他们俩的宝贝徒弟张成岭。

两年前鬼谷一战,温客行诈死脱身,和周子舒一道避世长明山,本是为了借长明山上的极寒气候治周子舒身上的钉伤,可伤好了之后,两人却也都懒得再入红尘,于是干脆在长明山上过起了神仙日子,每天喝喝小酒,打打小架,教教小徒弟,日子过得鸡飞狗跳,倒也平淡如水。

唯一叫周子舒觉得遗憾的,就是这温客行实在忒不要脸,这么长时间以来,夜夜跑到他的床前哭诉,害得他一时忍让之后不得不处处忍让,着实令人气恼。

温客行对此倒是欢喜得紧,现在的他哭起来熟练得不得了,简直跟吃饭喝水没两样。周子舒心软,一见他哭就没有办法,只能任他捏圆搓扁。

温客行就靠着这绝世的哭功,享受了一年多的给个皇帝也不换的幸福生活,可谁知就在几个月前,周子舒竟怀孕了。

却原来周子舒竟是这世上极为罕见的雌雄共体之身,虽为男子,却也能同女子一般怀孕产子。这个发现着实是吓了温客行一跳,但是他很快便接受了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,并且乐得在当夜就喜滋滋跑到长明山顶酒窖撒了一回疯,将好好的酒窖砸了个稀巴烂,把里面珍藏的坛坛罐罐的周子舒的宝贝们,一滴不剩,全都给糟蹋了。

就因为这事,周子舒在长达八个月的时间里,愣是没给过他一回好脸色。

周子舒也是头一回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一副不男不女的身子,本来还担心温客行觉得他是怪物,不肯接受他,谁知温客行这厮竟然仰天大笑三声,然后嚷嚷着什么“孕妇不能饮酒”之类的屁话,跑去将他的美酒全都砸烂了,一时间气得周子舒只恨不得自己旧伤复发,就此死了了事。

他不肯给温客行好脸色,温客行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。温客行原本就宠他,眼下这一大一小更是成了他温客行的活祖宗,生怕一个怠慢又惹得他身体不舒服。

反正温客行是怕了,真的怕了,世人都说他鬼谷头子温客行是疯子,但这位前天窗首领周子舒当年玩得比他温客行还要疯上太多,就为了脱离个狗屁天窗,七根手指头那么粗的钉子,生生就往身子里面钉,差点把一条小命都给钉掉,后来虽是想了个办法重塑了经脉,但到底是伤了根本,武功只剩下不到全盛时期的六成不说,身子也虚弱了不少,如今竟又以男子之身怀了孩子,温客行怎么想怎么觉得害怕,是以每日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,不错眼地盯着周子舒,唯恐他出点什么意外。

“看够了没有?再看就把你招子挖出来下酒。”周子舒被温客行盯得烦了,冷着脸恶狠狠地威胁。

“挖,挖,只要阿絮你喜欢,别说是招子,把心挖出来给你都行。”温客行笑眯眯道,“只是阿絮啊,我跟你打个商量行不行?你现下不宜饮酒,若是把我招子挖了,能不能把它们炸一炸就直接嚼了吞到肚子里面去?我也好提前看看咱俩的儿子长什么样。至于酒嘛……且先算了吧?”

“你……”周子舒气结,翻了个白眼,不理他了。

温客行也不生气,嬉皮笑脸地凑到周子舒身边去,伸手在周子舒滚圆的肚皮上摸来摸去,被周子舒一把拍掉了爪子,片刻后又不屈不挠地摸上来。

正摸着,张成岭翻窗户回来了。

“师父,温叔。”张成岭规规矩矩地行礼。周子舒曾有一段时间试图让张成岭改口叫温客行师娘,但是被温客行严词拒绝了,就为了这一个称呼,两人上蹿下跳地打了半个多月,最终还是战成平手,让张成岭照旧喊他温叔。

“师父,温叔,”张成岭道,“我刚出去打探过了,消息都是真的。眼下少说有一半的武林人士都到了青山镇。”

一时间,周子舒和温客行的脸色都沉了下来。

一年前,张成岭学武小成,周子舒和温客行便放手让他时不时地下山历练,前些日子,历练回来的张成岭却带回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:

是说江湖上有一能工巧匠名叫吴仁,他凭借拼在一起的五块琉璃甲碎片,成功复制出了天下武库的钥匙。

甚至连天下武库的具体位置,都被他给摸了出来——就在青崖山鬼谷后山崖下。

此消息一出,天下哗然,武林群雄集结人马,浩浩荡荡杀向青崖山,说是要拿回各派丢失的武学,就连远在长明山顶隐居的温客行和周子舒,都收到了风声。

“武库若是开启,这江湖可就又要乱套了。”当时知道这个消息后,周子舒说。

如今的江湖青黄不接,当年大乱后,许多门派的掌门以身殉道,一群几乎是他俩当年看着长大的小孩子,又在他俩的目光下跌跌撞撞登上掌门之位。好不容易安生了两年,周子舒自然不忍故人再多受磨难。

“他们乱他们的,横竖乱不到咱们两个‘死人’头上。”已经远离纷争的温客行才懒得理江湖上那些你争我夺的破事。彼时周子舒大腹便便,他正盘算着带周子舒下山,找个环境清幽温暖如春的地方,好把孩子生下来,毕竟在长明山这个地界,如他们这般有些内力傍身的人长居倒也还凑合,可新出生的婴儿就实在是没法子活了。

“当爹的嘛。”温客行在大雪纷飞的长明山顶摇着扇子自我感动,“父母之爱子,则为之计深远,我实在是个伟大的好父亲。”

周子舒闻言翻了个白眼,觉得自己当初怕不是脑子抽了才会甘愿屈居这种人之下。

但温客行也没能得意太久,很快他便老老实实跟着胸怀天下的大善人周子舒来了青崖山。

“横竖这崽子现在还揣在老子的肚子里,老子要把他生在什么地方,还轮不着你这‘外人’管。”周子舒披着大氅,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下了长明山,“好在你们青崖山四季如春,景色宜人,让儿子看看他爹生活过的地方也好。”

温客行别无他法,这位祖宗此时他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,说又说不动劝又劝不听,只好任他横行霸道,自己则委曲求全地跟在他屁股后头,为他鞍前马后,端茶倒水,铺床叠被。

“来就来吧,乱就乱吧……可是阿絮,说好了,就只是看一看,确认故人无恙就好,这次咱们真的不掺合了啊。”客栈里,温客行一面将床上的枕头拍得宣软,垫在周子舒腰下,好让他靠得舒服,一面絮絮叨叨地嘱咐,“你说你月份都这么大了,眼看着就要瓜熟蒂落,你还非得来淌这趟浑水干嘛啊?可算我求求你了行不行,就算是你周大善人悲天悯人以天下为己任,但你好歹也要顾及一下肚子里的这个小的,你说你若是出了什么事,我可怎么办?还有成岭,咱这孩子多惨啊,小小年纪没了爹,好不容易碰到个师父,你说他师父要是也没了,咱孩子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,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。”

温客行的能言善道,周子舒早已领教,这几年来他耳边简直一刻没有清静过,只要温客行醒着,他就要说话,风花雪月、诗词歌赋、武功秘籍、江湖轶事,端的是比他这个“九州事尽知”的前天窗首领知道得还多,有时候周子舒实在听得不耐烦,就动手同他打架,可是打完了,他还是要说话。

周子舒翻了个白眼,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,一面思索着,试图捋顺此次武林大会的前因后果,全当自己是个聋子。

可那厢温客行还在絮絮叨叨,那声音简直如附骨之疽,如影随形,拼了命地往他脑子里钻:“我也知道,阿絮你一向是有大节的,此次江湖上出了这么大的事,你不亲自过来看一眼是不会放心的,我懂。可是你也稍微顾及顾及我好不好?我没那么多江湖大义,我只想顾好自己眼前的这一亩三分地,顾好我地里你这棵独苗苗。”

之前翻窗户回来报信的张成岭此刻早已被忽视,而他看起来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遭遇,自顾自坐到桌子边,给自己倒了一杯水,端在手里慢慢喝着,就坐在那开始等。

周子舒原本是觉得此次武林大会这事来得蹊跷,本打算好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捋顺清楚,可是温客行的嘴一刻都不消停,吵得他心烦意乱。

几次试图入定失败,周子舒索性不再想了,猛地睁了眼,以手为刃,朝着温客行就劈过去。

温客行的反应也不慢,二话不说,出手格挡,然后使了个巧劲,将周子舒的劲道全数化解,再将他的手温温柔柔地包在自己的掌心里。

“阿絮啊,你这手怎么这么好看呢?”温客行抓着周子舒的手,摊开来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看,“人都说女子之手,手如柔荑,肤如凝脂,我看阿絮的手也不遑多让嘛,只是没那么柔弱无骨,反而刚劲有力。”

张成岭坐在一边小口地吹着茶沫,目不斜视。

周子舒抽回自己的手,抱在胸前,看向张成岭:“那青崖山那边的情况怎么样?眼下万鬼众树倒胡孙散,鬼谷俨然是一座空城 ,那些武林中人就打算这么长驱直入了吗?”

“青崖山那边没什么动静,看起来万鬼众没有一个回来的,倒是武林正派这边感觉不太好。”张成岭道,“他们现在在争论,若是武库之中有一些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的武功,该归谁。”

“呵,”温客行冷笑一声,“当年的事过去才多久啊,他们这忘性可够大的。”

“什么名门正派,不过一盘散沙,一群散兵游勇罢了。”温客行道,又转过头面向周子舒,“所以阿絮啊,你看,根本就是你太杞人忧天了,就他们现在这个情况,才刚到山脚下就自己先打起来了,根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,也不会在江湖上掀起多大的风浪。”

“你若是实在还是觉得不放心,大不了这几天我找个时间潜入那些名门正派中间,把那钥匙偷出来毁了不就结了。”温客行道。看周子舒还皱着眉头,以为是他月份大了,身子不舒服,于是侧身坐到他身后,让他靠在自己身上,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给他按捏起腰来。

温客行说:“现下你最应该操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,好好把身子养好,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,其他的事情你都不要管,至于那个什么天下武库,什么钥匙,我去帮你料理了便是……阿絮,这个力道行吗?”

“可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。”周子舒皱着眉头。

温客行于是伸手将周子舒的眉头抚平:“阿絮你不要总是皱着眉头,万一咱们儿子生下来是个小老头怎么办?”

“就算是小老头又怎么样?你难道还能把他掐死了重生一个不成?”周子舒道。

温客行闻言,嗤嗤地笑起来,说:“阿絮,你还是这个样子最可爱。我现在就只恨那个什么吴仁,莫名其妙就把钥匙搞了出来,害得我的阿絮都不会笑了。”

周子舒于是再次赏给他一个白眼,道:“我不笑不是因为你把我的酒都毁了吗?干钥匙什么……”

周子舒的声音猛地顿住。

温客行当即紧张起来:“阿絮,你怎么了?不舒服吗?”

周子舒一把抓住温客行的手:“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!”

“按理说,知道当年那件事是怎么回事的人已经全死干净了,现在江湖中是小辈的天下,那这些小辈是怎么知道钥匙的事的?”周子舒道,“他们理应连钥匙的存在都不知道才对,更不可能知道你已经把钥匙毁掉。”

“他们明明没有到过天下武库,没有见过那把锁的样子,仅凭一个琉璃甲,怎么可能复制得出钥匙?”

“所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。”温客行沉着声音接下去,“只是不知道布下这个圈套的人想套住的是谁,竟让他不惜以天下英豪为棋子。”

“这也是让我想不通的地方。”周子舒说,“眼下江湖中还有谁有这么大的价值?”

“真要论起来,价值最大的可就是咱们成岭了。”温客行说着往旁边坐着发呆的张成岭那边看了一眼,眼里尽是揶揄,“琉璃甲传人,前天窗首领和鬼谷谷主的亲传徒弟,年纪虽小,却和当年那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怎么看咱们成岭都非常合那幕后之人的胃口。”

“所以那幕后之人没事闲的?费这么大劲就为了钓成岭?”周子舒瞪了他一眼,“这一年来成岭也算是时时在江湖上走动,以他现在的武功,找两个高手把他抓了就行,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力气去钓?”

“师父,”张成岭小声地抗议,“我还在这呢。”

“在这咋了?”周子舒道,“你自己的武功练成什么熊样自己心里没点数?”

张成岭一缩脖子,不敢吭声了。周子舒一看他这瑟缩样子就来气,正待张口再骂,却听见客房的窗棂猛地响了一下。

阳春三月,和煦无风,窗棂想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发出声响。

温客行警觉起来,打着手势让张成岭护在周子舒身边,自己则屏息摸到窗户旁边,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,向外看了一眼。

车水马龙,熙熙攘攘,往来行人络绎不绝,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。

一派生机盎然。

温客行不放心,又到客房门口去向外看。

店家捧着笑脸,客人高谈阔论,推杯换盏。

一切正常。

“我有种不好的预感。”温客行说,早些年在鬼谷摸爬滚打练出来的直觉让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危机临近,“这地方不能住了,咱们得赶紧离开。”

“说来怪我,那客栈掌柜神息内敛,小二脚步轻盈,一看就是练家子,我居然毫无警觉。”温客行道,“不过在长明山顶隐居了两年,竟松懈荒废至此。”

周子舒于是站起身来,原样将大氅披好,就准备翻窗户离开。

温客行才一回头,就看见周子舒一只脚已经踩上了窗户,当场吓得三魂没了两魂半,赶忙手忙脚乱地将他拦下来:“祖宗,你悠着点儿,这么大的肚子翻什么窗户?”

“那不然从正门出去吗?”周子舒一只手托着肚子,显然是不太好受,没好气道。

温客行却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异样,笑了,说:“倒也不是不行。”

“住在咱们斜对面的那个房间,也刚好是三个人。”

于是半柱香的时间后,一位前些日子就已经住进仙客来的客商,扶着他身怀六甲的妻子,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。

一个小厮背着包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。

“掌柜的,生意兴隆。”客商朝掌柜的一拱手,就指使小厮去套马车。

“呦,刘老板。往常这时节不都是住半个月的吗?这次怎么才住了一旬就走了?”掌柜的停下了扒拉算盘的手,笑着同他攀谈。

“最近镇上多了好些江湖人,一个个挎刀佩剑的,内子有孕在身,怕她受惊,所以决定提前回去了。”客商道,随后便同掌柜的厘清了房钱,退了房,刚巧小厮在外面套好了马车,便朝掌柜的又一拱手,扶着妻子出去了。

“啧,这世道,做点小本生意也不容易。”掌柜的感叹道,目送着他们上了马车,一回头,却看见又有一个客商扶着怀孕的妻子走下楼来,和才刚走的那几人长得一模一样。

掌柜的这才惊觉自己上了当,忙唤了小二过来,贴耳嘱咐一番,就拔脚奔出店去,想去追那马车,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,早已不见什么马车的踪迹。

却说那头一对客商夫妇就是温客行和周子舒所扮,他们上了马车半刻不敢停,一路朝南狂奔,竟是打算到青崖山鬼谷暂避。

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是天窗。”马车上,周子舒抚着肚子,指尖在腹底画着圈,面色不善地对温客行说道,“有能力布下这么大的局,还能查到关于钥匙的蛛丝马迹,只有天窗了。”

“看样子当年我应该在鬼谷准备一个假尸体。”温客行悔不当初,“定是他们清扫鬼谷时发现没有我的尸体,所以起了疑心。”

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。”周子舒说,适逢马车驶过一道沟坎,周子舒忍不住闷哼一声。

温客行忙将他扶住,看着他皱着眉头,紧闭双眼的样子,忍不住朝车外喊:“赶车稳点啊。”

张成岭应了一声,马车果然慢了一些。

“阿絮,你怎么样?”温客行看向怀里的人,关切地问道。

“无妨。”周子舒道,“只是我……”

周子舒说不下去了。

“你?你怎么了?”温客行问。

周子舒抚着肚子皱眉,暖春时节,额上却已然见了汗:“我感觉……我不太对劲,我可能要……”

话未说完,周子舒先咬紧牙关,忍住了一声痛呼。

温客行顿时心下一凉:竟是在这节骨眼上吗?

他们虽是易容,使得周子舒不用翻窗,但被客栈的人发现也只是早晚的事,眼下他们或许正在被人追杀,周子舒却要生了。

温客行将周子舒更往怀里带了带,深吸了两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扭头朝外吩咐道:“成岭,尽量将车赶得稳点。”

张成岭一直分心听着车里的声音,此时也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,于是不敢怠慢,更加专注地赶起车来。

车里,温客行咽口唾沫,抱着周子舒轻柔地道:“阿絮,你不要怕。”

“去恁娘!老子没怕!”周子舒忍着疼,咬着后槽牙道。

“我知道,我知道……”温客行道,将马车里的坐垫全都搜罗到周子舒身下,扶着他靠上去,自己则跪到周子舒的腿间。

“你干什么?”周子舒问。

“阿絮,事态紧急,你信不信我?”温客行脸上竟是少见的严肃,“眼下剪刀热水什么的全都来不及准备了,你姑且委屈一下。”

周子舒心下了然,亦知此时此刻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,于是闭上眼睛靠在身下的垫子上,决定将自己全副身家性命交给温客行。

温客行于是抬手去解周子舒的腰带,才发现自己这杀伐决断的手竟是颤抖得厉害。

但此时不是他紧张害怕的时候,他若是冷静不下来,他的阿絮怎么办?

温客行定了定神,解下周子舒的腰带,小心地将他的裤子褪下来,分开他的双腿,自己跪在中间。

此时周子舒还穿着女子的衣裙,温客行想了想,将那裙子扯下来,仔细地垫在周子舒身下。

上衣的衣摆滑落到两边,露出里面浑圆的肚皮,周子舒原本身材不错,后来被那钉伤折磨得瘦骨嶙峋,怀孕之后温客行一天三顿好菜好肉地喂养着,好在是养回来一些,但看上去还是比常人瘦上许多,此时除了一个肚子,身上竟没半点其他多余的肉。

周子舒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疤还在,衬得那肚子越发触目惊心。

温客行不敢再看,低下头,强迫自己专注眼前的事物。

此时周子舒中门大开,黝黑的小口收缩着,看起来似乎仍是十分严密。

温客行简直不敢想,要从这么小的地方弄出一个孩子来。

这会有多疼?

周子舒仰头躺在靠垫上,咬着牙忍过又一波疼痛,汗水顺着好看的下颌线流过颈侧,又没入胸膛。

他一向是个很能忍痛的人,当年那七根钉子日日研磨他的血肉,他也能忍住一声不吭,只是现下这疼痛却比七窍三秋钉要凌厉上许多,他竟隐隐有种自己将会忍耐不住的预感。

“没关系的,阿絮,”温客行往外看了一眼,“眼下我们已经出了青山镇,没走官道,路上根本没有人,你要是疼就喊出来,没有人听得见。”

而周子舒却还没来得及喊,就听见身后有杂乱的马蹄声,由远及近。

竟是天窗的人追上来了。

周子舒于是哑着声音喊张成岭:“快些。”

“不行!”温客行急了,“你现在受不了颠簸。”

“快点!”周子舒吼道,同时终于忍受不住,痛呼出声,“呃啊……”

“阿絮!”温客行慌了,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,终于也下定了决心,“成岭,尽快赶到鬼谷入口,万鬼众早些年在那里做过一些布置,应该能抵挡他们一阵。”

说完温客行才发现马车早已加速,甚至在周子舒喊他快些之前。

张成岭这孩子,如今确实长大了,在听到马蹄声那一瞬间就已经做出了最优选择。



……拓麻的老子困了,不想写了,最后母子(不是)平安,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,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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